进入《更大的信息》第一章:约克郡的天堂。
本章从霍克尼对于风景画的看法开始,接下来谈到他为什么、如何从居住了15年的美国加州返回自己的故乡——英伦小镇布理得灵顿,以及他对于四季变化中的树木和自然的深刻观察。
霍克尼:我不知道哪一位现代派评论家说过,风景画不可能再有什么成就了。但是,每当有人说这种话时,我总是固执地想:哦,我相信是可能有所成就的。几经思考后,我断定那样的论断不可能正确,因为每―代人的观看方式都各不相同。风景当然还是可以画的——风景并没有日薄西山。
不仅每一代人的观看方式都不相同,甚至每个人的观看方式皆有差异。这种不同,既来自于先天,又有后天每个人不同经历的影响。清早,你和爱人先后醒来,你眼中的世界,和 TA 的世界,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更何况是敏而易感的不同艺术家。
关于先天的影响,后面还会谈到。
霍克尼:就我而言,雨是个好主题。我开始发现,在加利福尼亚你会怀念下雨,因为那里没有真正的春天。你若是非常熟悉花,便会注意到一些花开了——不过与北欧不同。在北欧,从冬季到春临人间的过渡是激动人心的大事件。加利福尼亚沙漠的表面是不会变化的。你记得迪斯尼的《幻想曲》吗?在最初的版本里,有一段他们用了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但是,他们不理解斯特拉文斯基音乐的内容——他们用恐龙四处蹦哒。它让我明白,迪斯尼那些人在南加州住得太久了。他们已经忘了北欧和俄罗斯,忘了在那里,经过冬天之后便会看到万物自地下奋力萌发。那正是斯特拉文斯基音乐中的力量:不是向下踩踏的恐龙,而是向上萌发的自然!
十多年前,艺术君曾经在广东中山工作过。岭南地区确实山清水秀,当时租的房子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山,青葱碧绿。某日黄昏,下雨之后,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山腰的彩虹。空气质量更是好得不得了。当时,北方的雾霾还没有这么严重,媒体偶尔会提及北京的沙尘暴。中山这里,一年340天暴晒、闷热、大雨,外加20来天的阴冷潮湿。艺术君从小在北方长大,对当时的我而言,四季分明的气候,充满吸引力。特别是岸边的金柳,枝头的玉兰,闹春的桃花、杏花、迎春花,因为时间短,而显得特别珍贵,更有说不出的魅惑。
何况,中山这个地方,500米都难得看到一个书报摊,更不要说展览、博物馆这样的高级文化设施,艺术君喜欢的,是有历史感、有文化积淀的地方,所以毅然决然回到北方,选择帝都。可接下来看到的,就是一座座四合院被推倒,一条条老街被改造,罢罢罢……
也就是看到角楼与护城河,才能隐约体会残存的北平味道。
下图为艺术君前不久拍摄的照片。

我对于白昼及整个光线的敏感令人难以置信,这就是我总戴帽子的原因,目的是最大限度地降低强光和令人目眩的光线。
前两天微博上流传一个色谱测试,共有40种颜色,据说普通人能看到32种,看到33到38种的都可以做设计师和艺术家。这样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娘胎里带来的了。
2004年哈佛医学院的一份报告指出:伦勃朗的双眼无法准确对齐,但这点眼疾,恰好可以帮他拉平看到的形象,将其放到二维的画布上。“对他的眼睛来说,有形的物体是一块块的斑点,我们看来无比简单的颜色,在他眼中错综复杂。”(《伦勃朗1642》·张佳玮)
即便有先天的优势,至于能否成为艺术家,能否成为大艺术家,很多时候,就像《一代宗师》里说的:“人活这一世,能耐还在其次。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都是时势使然。”
不过这绝不能成为我们放弃努力、随波逐浪的理由,后天的努力和勤奋可以补足先天。李白是先天条件好,杜甫就是后天够拼了。不过伦勃朗后期的自画像,总是让我想起老杜的诗: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第一天,霍克尼带我去了他曾经画过的一些些角落,包括被他起了个绰号,叫“隧道”的地方:路旁岔出一条小道,两边都是大树灌木,在路中央的上空形成了拱状,构成了天然的树叶屋顶。这些作品都可称之为——像酒商推销“优质普通红葡萄酒”那样——“优质普通英国风景”: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东西,没有什么必能将游客吸引过来,寻找美景的东西。就像康斯坦勃尔的东贝霍尔特那样,只有长时间努力观看的人才会发现它的魅力。长时间努力观看原来正是霍克尼的人生与艺术中两个至关重要的行为——也是他的两大乐事。
Late Spring Tunnel, May 2006 
如果不是凡·高的“长时间努力观看”,大概我们还认识不到柏树的动势和气魄。
盖福特:树是你很多近作的主角。为什么树让你如痴如醉。
霍克尼:树是我们看到的生命力的最大体现。没有两棵树是一样的,就像我们一样。我们的内心都有些许不同,外貌亦如此。较之夏天,冬天里你更能注意到这一点。
有时间,可以停下来看看路边的树,看阳光在树叶之间来回折射的情态,看不同树种不同的表皮、枝干和体积。从中可以发现无尽的力量和美。
霍克尼:因为经过了冬天,所以每次到了春天我都会如此兴奋。在这里我们注意到——花两三年才注意得到——春天会在某个时刻达到鼎盛。我们称之为“自然的勃起”。每一棵植物、每一颗芽、每一朵花都似乎挺得笔直。之后,重力开始将植物往下拉。第二年我注意到这个的;第三年你会注意到更多。盛夏时节,树木成了密密簇簇的叶子,树枝棵力你树如都被树叶的重量压低了。落下后,它们会再次上长。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样的东西。在这里,我的迷恋就这么日甚一日。这是一个大主题,是我可以自信地处理的主题:自然的无限变化。
“长时间努力观看”,就会发现这些。
霍克尼:凡·高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自己已丧失了对父辈们的信仰,然而却不知如何就在自然之无限中发现了另一种信仰。它无穷无尽。你看到的越来越多。我们最初到这里的时候,灌木篱笆在我看来杂乱无章。但是,后来我开始把它们画在小小的日本速写簿里,打开后就像是六角形手风琴。让―皮埃尔正开着车,我会说“停”,之后开始画各种各样的草。我用一个半小时就画满了速写簿此后,我看得更清楚了。画了那些草之后,我开始看到它们了。然而,如果仅仅是给它们拍个照,那就不会像画素描那样专注地看,因此它也不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
对自然的信仰,是贯穿在中华文化骨子里的,木心先生在《九月初九》一文中有透彻论言:
中国的“人”和中国的“自然”,从《诗经》起,历楚汉辞赋唐宋诗词,连绾表现着平等参透的关系,乐其乐亦宣泄于自然,忧其忧亦投诉于自然。在所谓“三百篇”中,几乎都要先称植物动物之名义,才能开诚咏言;说是有内在的联系,更多的是不相干地相干着。学士们只会用“比”、“兴”来囫囵解释,不问问何以中国人就这样不涉卉木虫鸟之类就启不了口作不成诗,楚辞又是统体苍翠馥郁,作者似乎是巢居穴处的,穿的也自愿不是纺织品,汉赋好大喜功,把金、木、水、火边旁的字罗列殆尽,再加上禽兽鳞介的谱系,仿佛是在对“自然”说:“知尔甚深。”
……
中国的“自然”宠幸中国的“人”,中国的“人”阿谀中国的“自然”?孰先孰后?孰主孰宾?从来就分不清说不明。
中国的“自然”与中国的“人”,合成一套无处不在的精神密码。
点击【阅读原文】,可以看木心先生这篇文章,百读不厌。
《更大的信息》第一章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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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以上文字内容,除摘录《更大的信息》部分外,版权归郑柯所有,转载请标明出处。】

		
		
		
	 
	 





中央美院教授邵大箴认为:大卫·霍克尼是西方当代最负盛名、最有影响和最有成就的造型艺术家之一。艺术君认为:他是用 iPad 作画的毕加索。





Narcisse-Virgilio Diaz de la Pe, A Common with Stormy Sunset




而在福萨的《变成向日葵的克吕提厄》中,同样是花,向日葵却代表臣服。因为这幅画放在法国凡尔赛宫,不仅装潢太阳王路易十四的宫殿,更要提醒他的朝臣。
印象派大师德加的花,却要表现生命的活力和能量,它们才是这幅《坐在一瓶花旁边的女子》的主角。
同为印象派宗师的莫奈也喜欢画罂粟。可是下面这幅《罂粟花》,你觉得代表了什么?有什么含义?
要知道,它的创作者乔治亚·欧姬芙,可是美国历史上最著名、最有范儿的女画家。
如果想知道答案,不妨打开这本《如何看一幅画2》,翻到关于“花”的部分,相信答案一定会让你脸红心跳。



《海洋之歌》中有个猫头鹰女巫 Macha,她因为不忍见到儿子一直悲伤哭泣,于是将其化为巨石。儿子为什么一直要悲伤呢?这个叫 Mac Lir(好像除了苹果公司的 Mac 系列产品,只要名字里有 Mac 的,都有爱尔兰血统)的巨人,是爱尔兰神话中的“海洋之子”,他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凯尔特女神嫉妒他的幸福,趁他不在,将家人变成了天鹅,遭到放逐,离开人间,Mac Lir 找不到家人,以为他们都已遇害,于是开始无休止地痛苦。母亲Macha实在不忍,于是将其变成了石头。要说呢,这个老妈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没有哪个母亲愿意一直看着儿子每天泪流涟涟,但是为什么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捏……
归于阿斯特阿斯名下,公元前4世纪晚期,帕埃斯图姆搀酒器,约公元前360—330年,高:37厘米,上色陶器,格列高利伊特鲁里亚博物馆
